【藕饼】赐婚(上)

包办婚姻惹人厌,佳偶天赐定情缘。

古代架空,地摊文学,霸道少爷俏世子


(一)


      京城。


      冬日里难得的晴光正好,谁家院舍的梅花探出墙来,点点娇红,暗自飘香。小贩吆喝着,货架上挂满了玲琅小物,引得出游少女频频回望。店家扫着门前的积雪,一铲一铲地堆积在店门两侧,道是瑞雪兆丰年。间或还能听见那柳巷深处传来的几声娇俏笑骂。

      这便是京城。不论外头出了天大的事端,天灾或是战争,京城也依旧如此,一派太平光景。


      有小童拿着风车满街乱跑,看到糖人儿车便眼珠子发光,欢欢喜喜地冲去。却不想那小摊前立着个红衣人,顿时撒不住脚便撞了上去。

      那红衣少年本在等着他的糖人儿,闲来无事便发起呆来,一时不察就给小童撞了个踉跄。他扶着柱子正欲发火,一直跟在小童身后的妇人却又是鞠躬又是道歉,堵得他一时语塞,只得摆摆手道声无事。

      冬日午后,暖阳零星照在街头,清风卷过带着点料峭,过路人都捂紧了外袍。唯有这少年一身轻衫,外袍松垮,红衣烈烈,似阳似焰。

      少年郎生得一副好面孔。剑眉星目,面若冠玉,一双星眸点漆。薄唇轻抿,似笑非笑,叫人好不脸红心跳。

      那妇人斜眼瞥了少年几眼,又暗自同家里的老粗作比,不由唾弃几分。似是看得满足了,便收回目光,抬袖掩唇悄悄向同行女子说:“诶,你可听说了吗?过几日将军府要有喜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同伴不解:“哪个将军府?这京城偌大,走在街上指不定就能碰上个将军。”

      “诶呀你傻啊!”妇人恼怒地拍拍同伴的手,“还能是谁,是李将军家的三公子要成亲啦。听说是打小结的亲,上头那位亲自赐的婚!”

      “原是那小魔头!”同伴得了劲儿,“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般倒霉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嗐,哪是什么姑娘家,是那东海敖家的小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那红衣少年郎听了几耳朵,便觉无趣,接过糖人儿抬脚便走。

      妇人遗憾地看了眼少年,又和同伴聊起八卦。


      李将军家三公子要成亲,便是这京城人眼里天大的事儿了。


      这三公子是李家最宝贝的小儿子,尚在娘胎里便让国师赐名为“哪吒”。原本说亲的队伍都要排到城门外,谁知这李哪吒出生那日,天公大怒,叫那天上的太阳一点一点给没了。举头不见京城日,世事分明在眼前。等太阳彻底消失之时,李府传来一阵嚎哭,正是哪吒出世了。

      京城各家都道是这李哪吒命太凶煞,把太阳都给吃了。

      哪吒也不负他大凶之名,打落地那日起便没个消停,闹得李府上下一片鸡飞狗跳。到了年长些,本以为能够收敛,却不想出了院门的哪吒更是闹腾,左领右舍苦不堪言。老人畏他凶煞之命,孩子恨他爱捉弄人,一来二去这“魔头”的名号便传开了。

      再后来哪吒更大了些,跟着父亲去了边关,三年不见得能回一次京。再回京,却是到了要成亲的年纪。



      身处边关总是少了些闲言碎语,许久未曾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,哪吒有些新奇好笑。本欲听上几句,却不想话题绕到了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妻子身上。他翻了个白眼,顿觉无趣,连手上漂亮的莲花糖人儿都没了意思。

      哪吒是知道自己有个妻子的。他命里带煞,又出生将门,叫那坐在高位上的圣人好不胆寒,一道圣旨便将两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捆了三捆。


      “奉天承运皇帝昭曰:靖北侯世子李哪吒,镇国将军靖北侯李靖之子,诞时天有异象,朕感担忧,多有挂念。英武侯世子敖丙,镇海将军英武侯敖广之子,生时天降祥瑞,谓之灵珠,朕心甚慰。二人命里相合,良缘天赐,今下旨赐婚。念二人甚是年幼,待及冠之年,择吉日完婚。布告中外,咸使闻知。”


      美其名曰结秦晋之好,叫那东海来的灵珠儿安抚这命里带煞的魔头,实则打压了李府,又断了敖家的念想,叫这两个侯位无法传承。当朝民风开放,娶男妻早有先例。但传统仍以阴阳相调为主,男子相合却是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碎嘴笑话。

      好个一石二鸟,哪吒嗤笑,不愧是那狗屁皇帝老儿。他红衣飒飒走路生风,衣袂翻飞留下道艳红残影。


      娶亲这事儿哪吒不是没想过,他偶尔会想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。但自从知道自己要有个敖家的男妻便不想了。

      东海敖家为异族,早年在海上做些劫富济贫的营生。东海一带原本贫苦,得了恩惠后无一不以敖家为首,自成一派,引得朝廷忌惮。后来东边水寇来犯,朝廷招安敖家共同御敌。事了封了个英武侯的名号给敖家首领,却又将其困在东海,若非述职不得回京。

      哪吒要娶的那位敖家公子,正是这英武侯的宝贝儿子。

      叫什么来着,哪吒嘴里嘀咕着,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。他娘殷夫人说这敖小公子是个可人儿,形貌昳丽温柔体贴,知书达理还善武,最重要的是与哪吒八字相合,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。

      每回听到这儿哪吒就不耐烦了,挥挥手就要去干自个儿的事。他李哪吒打小就不信命,什么命定天生,都是狗屁。他一介魔头,出生那日便被上天批命日后定会为祸一方。然而他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,甚至快要娶亲了,也没见哪儿被他毁了去。

      对那敖小公子他也是嗤之以鼻的。什么形貌昳丽知书达理,通通都不可信。

      哪吒有次问他娘,那您可曾见过那人?殷夫人避而不答道,嗐,娘这几年常和那敖小娘子通信,她可是个厉害人物。得了,哪吒了然,就是没见过。谁能不把自家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。他曾偷看殷夫人信件,什么我家吒儿乖巧可人,惊得他一身汗毛立起,发誓再也不进父母房间。


      路过酒肆时哪吒驻足了片刻,寻思着要不要给他那喝酒上头的师父带些回去解馋。这酒家在京城也是叫得上名号的,千里飘香,那味儿闻上一闻便叫人口舌生津。若是到了年关,还有外地人专门跑来京城采买,只为在除夕喝上一壶。

      细细想来便觉可行。军中禁酒,他也许久未曾喝上一杯,便捎上两壶预备喝个痛快。

      打酒的小二今儿系了个墨蓝头巾,盯着那头巾哪吒又出了神。

      敖家人他是见过的。那年冬天敖家派人回京述职,顺道去李府拜访。两家自从结了姻亲便时常互通有无,增进关系。那次来的是个紫发的漂亮女子,想来便是殷夫人常提的敖小娘子敖清了。她是敖家赫赫有名的女战神,英武侯敖广的妹妹。敖清身后站着个身材高大的木讷男子,墨蓝头发随意扎起,看着好生粗犷。后来听殷夫人说那是敖广的弟弟敖顺。

      自此哪吒对敖小公子就提不起什么兴致了。敖家男人,啧。


      “客官,客官,别晃神儿了!”打酒小二喊到,“您的两壶酒,可拿好嘞!”

      哪吒回了神,拎着酒壶就要回府。

      走在路上哪吒总忍不住四下张望,好弄清楚别家夫妻究竟如何。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,心里哪能没点想法。

      这个太俗,那个太艳,哪吒边看边评价着,嗐,没一个能有小爷这般好看的。

      正走着便看到一位穿斗篷的小公子。虽说披着斗篷,面容也被兜帽遮了大半,但动作间只见斗篷下身形清瘦,拉扯间无意露出的小臂白得似玉,再看又好似泛着温润的光。一双葱白玉指若隐若现,叫人好不遐想。

      美人在骨不在皮,影影绰绰更叫人心动,哪吒忍不住吹了个口哨,思绪乱飘。又走得靠那公子近了些,这才发现他正与一女子纠缠。

      可惜了,哪吒想,是个有主的。


      “姑娘,在下有要事在身,不便多留。”小公子声音清亮温和,似山间的流水淙淙,拂过清风。

      “我说公子啊。”女子倒是纠缠不休,“你方才将手帕交与我,便是定了情了,莫非你想做这负心汉不成?”

      “这……”小公子面露难色,“方才在下看那手帕从姑娘袖中滑落,便以为这是姑娘的手帕,若是造成误会,确是在下的过错。”

      女子仍是不依不饶:“公子这般推脱,莫不是瞧不起我这小女子?”说罢又拈起手帕擦拭眼角,状似垂泪,“我观公子丰神俊朗,本以为是个和善人,却不想遭到这般折辱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在下并无此意……”小公子没见过这等情状,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。岂料那女子向前一扑,小公子慌忙躲闪,转念又怕那姑娘真摔着了,正要伸手扶住——

      自己却被往后一揽,倒进了别人怀里。幽幽的似莲花香气,又融融的似火焰温暖。

      一枚石子飞过击中了女子的臂膀,叫那女子站稳了些。

      推搡间兜帽滑落,小公子面露惶然,连忙抬袖掩面。

      只见乌色长发飘扬,又悄然落在肩头。袖下美目微瞠,流光溢彩,恰似碧波皆入其眸。眉如墨画,面若桃花,似轻云之蔽月,流风之回雪*。道是谪仙一般的人物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哪吒有些心神荡漾,又不免胡思乱想,总觉着这墨发太过浓郁,压得小公子眉目淡了些。又觉发上一股异香,熏得他晕乎乎,又有些飘飘然。

      思绪间只见臂弯中的小公子又要挣脱,哪吒忙定下心绪收拢手臂,微微低头道:“小公子,你可叫我好找。”复又双目一瞪,朝那女子说:“你这烟花柳巷的女人,也要碰瓷我们公子?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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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吒:是谁在耳边,说,爱你永不变~


*化用《洛神赋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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